1933年3月29日上午，几十名记者鱼贯而入美国总统办公室参加新总统召开的记者招待会。富兰克林·罗斯福月初刚刚上任，此时美国正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经济危机：5700家银行破产，失业率高达25%，半数以上的抵押贷款到期无法偿还。

复苏的前景黯淡，大众已对整个金融体系失去信心。虽然美国投资者的数量从1916年前的数十万猛增至1600万以上，但是很少有人真正理解他们手中的投资产品，而其中的大多数已被证明毫无价值。表面上运营良好的公司其实不过是金字塔骗局。在过去十年里售出的500亿美元证券中，一半已经一文不名。

然而面对着采访的记者们，罗斯福还是信心满满，“今天我要介绍证券法里的内容。”就在当天，智囊团的成员齐聚国会山并提交了一份计划，由此催生了日后的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该法案的核心概念之一是透明度。Louis Brandeis在担任最高法院大法官之前，曾在《哈珀斯周刊》（Harper's Weekly）上发表过一篇关于金融体系的文章，其中一段话给罗斯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阳光是最好的消毒剂，而电灯是最有效率的警察。”该法案首次要求公司详细报送财务状况和活动，银行家必须报告收费和佣金情况。罗斯福向周围的记者这样解释：“该法案用‘卖主责任自负’取代了‘买主责任自负’的旧原则。换句话说,‘卖方也要像买方一样小心谨慎。’也可以说，卖方第一次背负了明确而积极的压力，他们必须说出事实。”

76年后的今天，我们再一次面临威胁整个金融体系的信任危机。不过这次的问题不再是缺乏透明度。自从1933年证券法问世以来，美国的公司必须披露多种形式的大量信息，包括10-K年报和10-Q季报、财报电话会议、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强制的404表格。仅在1996年至2005年间，联邦政府就出台了30多条主要法规来规定新的财务披露协定，由此积累了大量数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公共文档数据库Edgar系统每年要收录的报送文档由十年前的35G上升到今天的200G，相当于约1500万页的文字。

然而，如此大量的数据带来的透明度似乎与人们的本意背道而驰，财务报表看似透明，实则深不可测。我的现金账户有多安全？我银行的资金有多少是投放在有风险的债务上而不能随意动用的？回答上述貌似简单的问题不仅需要法律授权，还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在上千页的文档中进行查找。毋庸置疑，这些报送文件中的某些信息已向我们发出了警告，提醒我们注意当前的，甚至是尚未发生而即将发生的危机，只是我们无法从那些浩瀚如海的文件中及时接收这些警告罢了。

即便是监管机构也分身乏术。美国参议院于2002年做的一项研究表明，公司在上一个会计年度共报送了近15,000份年报，而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只能全面审查其中的16%。不久前刚刚被揭露的安然公司近十年来都没有被审查到。这并不足为奇，因为委员会金融监管人员人数有限，报酬不高，而华尔街银行家不断推出新型的更复杂的投资产品，日进斗金。当监管机构腾出空来处理某一类投资产品的时候，又有一连串新产品问世。“这就像一个循环往复的怪圈，让人怎么也走不出去，”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斯隆管理学院教授Peter Wysocki说：“新规定永远也制约不了金融欺诈的新伎俩。”

这也解释了仅仅给委员会或其他监管机构更多权利还远远不够的原因，我们需要重新考虑我们的整个监管理念。与其将监管责任托付给为数不多的政府官员，我们更应该让每一位投资者都成为群众监督员。我们应该充分利用世界人民大规模并行处理信息的力量，使每个人都能够追踪、分析并公布各种金融诡计。从而推动一波分散化创新的浪潮，这些创新能够与华尔街齐头并进，最终实现市场的自我监管，使那些不遵守法律规章的公司或投资行为得到惩罚，这种监管的效率将比任何监管机构都高。

数据推动革命，而这些数据应该摆脱监管文件文档的枷锁，变得更灵活、更有用。各类上市公司和金融机构必须在线实时（而不仅仅是按季度）报送数据，这些数据经过统一标记，可以输入任何类型的电子数据表、数据库、widget窗口组件或网页。阳光时代必须让位于像素化时代，只有当我们每个人都能够看清数据的每个点，整幅图画才会变得清晰。就像流行病学家透过大量数据集来预测疾病的爆发，投资者也需要解析公共财务信息来预测下一场经济浩劫和经济机遇。

让我们现在就行动起来。美国哈佛大学约翰·F·肯尼迪政府学院分析各类披露规则，从饭店清洁度披露到运动型多功能车（SUV）倾翻风险披露，都有涉及。该学院透明度政策项目开展的一项详尽的研究表明，灾难爆发后，政府进行改革的机会稍纵即逝。（如果等待的时间过长，特殊利益集团就会重新树立他们的信心，从而重返老路。）在现今的金融世界中，旧秩序仍在试图改头换面，卷土重来。简而言之，变革的机遇正在悄然逝去。卖方责任需自负。

Edgar Online公司首席执行官Philip Moyer走进他位于曼哈顿市中心的会议室，比预定时间晚了半小时，手里紧握着一叠一英寸厚的复印纸。他肩膀很宽，一头深棕色的头发从前额处向后梳起，就好像一台风扇对着他的脸吹了很久。他用力将手里的文件扔在桌子上，说：“我迟到了一会儿的原因之一是我开始打印一份Bear Stearns的公开招股说明书。资产部分共有462页，而我打印出了大约70页。”

每家发行抵押贷款证券（包含多个贷款池，将多笔房贷打包在一起，以单一实体形式出售）的银行都必须提供公开说明书的补充说明（FWP，Free Writing Prospectus），列明每个贷款池中的每笔个人抵押贷款。一份公开说明书的补充说明含有无数列纯数据，大多数情况下，在页与页之间很难追踪到这些数据的来源。每份公开说明书的补充说明内容各异，银行无须在其报送的文件中呈现统一的信息。即使报送的数据相同，表达的语言也完全不同。然而，正是这些隐藏在令人难以捉摸的代码中的某个地方的错误摧毁了美国经济。

2007年春，当两位对冲基金经理分别要求Moyer帮助理清几家大银行公开说明书的补充说明的内容时，Moyer察觉到了这个问题。人工理清这些文档非常耗时，他们想请Moyer对那些数据进行摘录和打包，使他们可以轻松理解。微软公司前任主管Moyer指派了四名工程师对公开说明书的补充说明的内容进行分类和统一，将600个独一无二、互不协调的领域归纳为100个统一的类别。三个月后，他开始传送可以清晰阐述每个贷款池风险的电子数据表，使金融家们能够对这些贷款的各个方面，包括位置、收入证明、利率、评估值等进行评估，并能够对多份公开说明书的补充说明的内容进行研究和比较，而以往，这些都几乎不可能做到。他们认识到一场全国性的危机正在酝酿：可调利率抵押贷款的利率激增，使无数房贷者无法按时偿还贷款，导致以其为基础的证券一文不值。

当然，对冲基金公司不会公布他们的发现，他们寻求的就是信息优势。但想象一下，如果每个人都能拥有相同的数据分析工具，风险较高的抵押贷款证券将暴露无遗，而渴望维护其声誉的银行将不再提供此类证券。拥有完整的信息，频繁公布贷款状况，有望使市场实现自我调节，到那时，畏惧风险的投资者将逃离手中握有或发行高风险证券的公司。

这就是Charlie Hoffman在过去十年中为之奋斗的目标。五十岁的Hoffman是一名来自美国华盛顿州塔科马的会计师，同时也是XBRL（一套用来实现财务信息标准化的标签）的创始人。他在试图找到一个可以令冗长乏味的审计过程实现自动化的方法的时候，偶然间迸发了创造XBRL的想法。（他说：“本质上，我很懒。”）但当Moyer的团队被迫着创造复杂的运算法则以整理报送上来的复杂的财务文档时，Hoffman从一开始就鼓动公司使用标准化格式报送其数据。时至今日，有近50家公司使用XBRL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报送其信息。但Hoffman称，只有当每一家公司都开始使用XBRL来时刻掌握其自身经营动态，并将那些数字报告给投资者和监管机构，XBRL计划的真正力量才能得以展现。如果所有的公司都必须标记其每一步行动，如苹果公司每卖出一台iPhone或埃克森公司（Exxon）每支付一笔利息就对相关数据进行标记，他们就不会卷入类似让广大安然（Enron）投资者蒙在鼓里的资产负债表欺诈丑闻。“财务报告工作将像操作iPod一样轻松简单。”Hoffman说。

几年前，当银行业监管机构开始要求其会员银行使用XBRL报送信息时，人们发现审计师每核查一份银行季度财务报告信息内容的时间由原先的近70天减少到2天。其他监管机构也不甘落后：去年12月，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宣布，从2009年6月起，市值超过50亿美元的公司必须使用XBRL格式报送其所有信息；所有上市公司和共同基金必须从2011年起遵守上述规定。Hoffman说，据此，每一位投资者很快将会拥有与Moyer的对冲基金经理相同的输出、使用和分析财务数据的能力。Hoffman补充道：“看看博客是如何改变新闻播报传统模式的吧。有了博客，任何人都可能成为记者。同样，有了XBRL，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分析师。”

然而，政府似乎正在与其所需的改革打哈哈。如果想避免将来再次出现金融危机，XBRL的应用就不该被局限于上市公司。XBRL应该成为投资银行、对冲基金、养老金基金、保险公司和捐赠基金的通用语言。因为今天，正是这些公司造就了一个价值数万亿美元的影子银行系统，该系统利用缺乏监管（或根本没有监管）的金融工具推动市场，试图带来巨额财富，直至最终破灭。以债务抵押债券（CDO）为例，债务抵押债券是一种抵押贷款证券，其中也包含其他资产，如汽车贷款或信用卡债务。各种资产汇集起来形成一个资产担保产品，其所含资产的风险等级各异，但整体以一个投资产品的形式出售。追踪某个债务抵押债券中某笔贷款的来源几乎不可能，因为这些贷款在与其他贷款进行组合或分割时就丧失了其独立性。当评级机构试图为债务抵押债券确定违约风险的时候，他们所看到的是经模糊定义的资产池。他们并不了解这些资产池所含资产的内容，而他们所使用的模型——如David X.Li（李祥林）构建的通用联结相依函数（copula函数）[见《华尔街的“潘多拉魔盒”：高斯联结相依函数》（Recipe for Disaster:The Formula That Killed Wall Street）]——也不足以评估这些资产的风险等级。

但如果使用XBRL对这些抵押和贷款进行标记，并要求所有使用这些信息的人使用这些标签，那么无论获取这些信息的过程有多么曲折，任何人都能够通过金融业追踪这些信息；并且能够根据每一个债务抵押债券实际包含的内容判断其风险等级。人们将能够发现哪些贷款将无法按时偿还，哪些能够按时偿还；哪些债务抵押债券的风险是美国拉斯维加斯房地产业无法承受的，而哪些在相对安全的美国路易斯维尔市场中流通。业余风险评估师也将能够把垃圾资产从那些值得持有的资产中剔除出去，或者确认那些持有垃圾资产的公司将损失惨重，在博客中报道相关信息，甚至向美国联邦调查局调查员报告，或者将所有这些付诸行动。（此类披露行动可能迫使公司从一开始就严格照章办事：当洛杉矶有关部门要求餐馆在其橱窗上张贴其卫生等级卡时，该市餐馆的卫生水平平均上升了五个百分点，收入增加了三个百分点。）

对监管机构来说，追踪华尔街新创设的复杂的金融产品的信息可能不那么容易，但如果拥有合适的软件，这一切都将变得轻而易举。“我在微软公司工作时接触过不少临床试验信息。”XBRL的忠实拥护者Moyer说，“如果你看过那些与基因组学、蛋白质组学及细胞排序有关的数字，你就会觉得我们现在所处理的问题与他们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它只不过是个简单的计算机问题。”

当数据像神秘的神庙秘密一样被妥善保管着的时候，只有祭司能够阅读并解释这些信息。但如果将其公之于众，它瞬间就会迸发出新的活力。人们开始揣测这些信息，得出新奇的结论或提出一些他人从未想到过的问题。我们无法预测究竟有哪些人会热衷于这些数据，但总有人会为此着迷。

Kevin Bartz是美国哈佛大学统计学的一名博士生，曾在谷歌、微软、雅虎等公司工作。去年秋天，为了赚外快，他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市一家抵押贷款经纪公司做咨询工作，试图寻找有关抵押贷款业务的信息。这家公司打算将其拥有的部分抵押贷款集中起来，为这笔债务找到买家。但要想出售这些证券，就必须说明这些资产以往的业绩表现。Bartz发现，大多数他所需要的信息都封存在私有数据库中，根无法了解其公司想要兜售的那些贷款的基本信息，如贷款的由来，是否按时还款，是否有拖欠还款的历史等。透明度的缺乏令Bartz感到震惊，他决定拓展研究计划：找到一个可以评定授信风险的方法，并使用银行业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打败银行。

Bartz的研究引导他发现了LendingClub，一个专门撮合个人放款人与借款人的网站。与其他点对点（peer-to-peer）贷款公司一样，LendingClub要求借款人提供详细的个人信息，如教育背景、工作经历、工资等，并撰文说明其借款原因及偿贷计划。LendingClub进行其自己的信用稽核，根据违约风险大小对借款人进行分类，确定各类贷款的利率。LendingClub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该网站将上述几乎所有信息公之于众（那些可能引发隐私问题的数据除外），从而使放款人能够通过该网站数据库对不同的借款人进行分类。此外，该网站还追踪和公布其为经纪公司促成的每一笔贷款的历史数据。

Bartz下载了该网站包含4,600笔贷款资料的数据库（包含了所有的借款原因及偿贷计划说明书、涵盖了每个住宅区并列明了每笔逾期还款记录），并开始寻找其中的规律。他从借款人的说明书中找出了300个最常出现的词语，并将其与还款历史记录联系起来。果然不出所料，某些词语似乎与逾期还款存在着某种联系。“需要”、“账单”、“业务”就是那些传递着危险信号的词语中的几个。“这些就是反映借款人目前可能处于财务困难时期的词语。”Bartz说。另一个词是“也”，Bartz分析着说，它意味着借款的用途不止一个。

Bartz不是唯一一个试图从小处着手解决问题的人。除了提供有关其客户的数据，LendingClub还在其网站上公布了用于评估违约风险并确定借款人所需缴付利率的公式。大多数银行对此类信息讳莫如深，因为一个设计完美的运算法则能够为其带来竞争优势。但LendingClub却选择将其公开，并邀请客户提出其自己的改进意见。收集到大量改进意见后，网站工程师将对其方程式进行改进，如降低债务与收入比率等。而LendingClub的放款人下载方程式后，提出其自己的改进意见，设计出更加完美的公式，用以挑选那些被错误地归类为高风险的借款人，向他们放款时可以索要更高的利率而无需担心他们会违约。所有这些革新不但为个人放款人带来了益处，还造福于整个金融生态系统。LendingClub的违约率低得令人吃惊，仅为2.7%（优等信贷信用卡的违约率接近5.5%）。

如果能够像LendingClub那样将信息公开，金融市场将获取相似的益处；所有投资者的共同努力和革新将使整个市场变得更加安全。Tim Bray是XML的发明人之一，一直倡导使用XBRL报告标准。他指出，政治博客作家Nate Silver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有益的市民分析师典范。2008年美国总统大选期间，棒球比赛数据统计高手Silver仔细研究了投票数据，对美国参众两院及总统竞选进行了自己的分析（预测结果几乎百发百中）。虽然Silver是美国总统竞选的局外人，但通过运用大量数据，他得出了被许多职业政治分析师忽视的结论。

现任Sun Microsystems公司网络技术部总监的Bray说，金融数据将会吸引更多和Silver一样充满激情、但过去只能做被动投资者的人的参与。“人们在乎钱。”Bray说，“而钱能生钱，所以对于那些能够挖掘数据并发现真相的人来说，这种个人优势将为其带来丰厚的回报。”

隆冬一月的阳光照进了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位于华盛顿特区总部倾斜着的玻璃屋顶，温暖着几乎覆盖了所有地面的冰冷大理石。此时，Christopher Cox正待在10楼的办公室，坐在玻璃面的会议桌旁，若有所思。一周后，他将辞去担任了三年半的委员会主席一职。几乎每个人都认为其在任职期间表现不佳。

上任时，Cox表明了其保护投资者的意愿。慢慢地，他开始意识到，要想达成这个意愿，仅靠他目前所拥有的资源还不够。委员会在要求公司公开详细的财务信息上表现出色，但还不擅于找到处理这些信息的方法。“委员会基于信息披露和透明度的法定概念而设立。它并不是一个技术概念。”他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政治家特有的微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思考着接下来的话，“今天，我们所拥有的技术是在二十世纪早期无法想象的，通过这些技术可以将这一概念具体化，使其覆盖面更广、更具影响力。”

正如所Cox意识到的，这种强有力的计算能力起初被金融工程师们使用，用来创建说明市场运作方式的抽象模型，并根据这些模型进行博弈。“你知道作家Borges吗？”Cox问，“他写过几篇荒诞派短篇小说。有一篇叫做《论科学的严密性》。”这则寓言讲述了一个痴迷于绘制其完美地图的王国，这种本质上毫无意义的渴求让这个王国的人们绘制出了一幅与其疆域大小完全一致的地图。Cox认为，这则故事恰恰暗喻了现代金融业过度沉迷于为市场建模，以致于对模型背后的数据置之不理的现象。我们并不需要“完美地图”，只要使人们可以获得的数据变得越来越多就行。当我们能够分解那些现在看上去充斥着法律术语、极其复杂的表格，并使人们拥有现成的、可以将他们需要的信息从现实中提取出来的工具时，它就不再是一个模型，而是真实的情况。

Cox现已离任，新一届监管团队也已上任。旧的金融体系仍然动荡不堪，而新的金融体系即将浮出水面。新体系与旧体系一样，需要防止其“恶”的本性的发挥。保护我们的安全不再只是政府监管机构的责任。如果我们能够创建一个人人都是监管者的系统，那么将会有足够多双眼睛，足够强的制衡力和足够多的令人看好的、自己动手研究的经济学家来确保金融世界不再将现实世界带入萧条。Brandeis曾称，电灯是最好的警察。现在是时候给每个人发一只手电筒了。